「风物郑州」溱洧水：诗意长河赋春秋

【风物郑州(zhèngzhōu)】——见山见水见城郭系列报道

溱洧水：诗意(shīyì)长河赋春秋

大概没有比溱洧水更加(gèngjiā)浪漫的河流。

2000多年前的“三月三”，春光(chūnguāng)正好，春花烂漫，青年男女们手持兰草(láncǎo)，相聚于溱洧河畔，互赠信物表达爱意。

“溱与洧，方涣涣兮。士与女(nǚ)，方秉蕑兮”，《诗经》中(zhōng)的(de)《溱洧》篇章，用简约生动的文字，铺展开一幅欢乐祥和的踏春图，带我们遥望中国最古老的情人节——上巳节，看(kàn)那如春日般绚烂(xuànlàn)的青年男女在河畔嬉戏玩耍，听芍药花瓣间传来“维士与女，伊其将谑，赠之以勺药”的爱的声音。

这是一条诗意流淌之河，《诗经》中的《郑风》《桧风(guìfēng)》发源于此，25首诗歌用浪漫文辞吟唱着溱洧两岸的生活百态，白居易(báijūyì)、韩愈等文人墨客(wénrénmòkè)也望河兴叹，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名篇佳句。

这是(zhèshì)一条文化潮涌之河，沿河两岸(liǎngàn)，裴李岗遗址、李家村遗址、轩辕丘、郑韩故城、超化寺，白居易故里、欧阳修陵园等历史遗迹遗存(yícún)璨若星河，娓娓道来历史长河中的闪耀瞬间。

于新密市曲梁镇交流寨(zhài)远眺，洧水自西向东，溱(qín)水自北向南，在此交汇，形成了“溱洧交流”的胜景。

沿溱水溯源而上，至(zhì)新密市白寨镇坊沟村，东西绵延的岎山东侧(dōngcè)，有(yǒu)一个凸起的山岗，形似铁锅倒扣在地上，当地人俗称“老锅岗”，这正是郦道元笔下的“鸡络坞”——山岗上杂草丛生，青石密布，如鸡(rújī)似鸟，如卧似奔。

溱水又名潧水，1500多年前的一天，郦道元沿沟谷小路溯源，见石缝间清泉汩汩而出，顺岗而下，于是，他在《水经注》中写下“潧水出郐城西北鸡络坞下”。当他沿着(yánzhe)洧水逶迤而上，便找到了(le)洧水的源头，“洧水出河南(hénán)密县西南马岭(mǎlǐng)山”。

两条源出郑州西南的河流，在交流寨相拥，汇入双洎河，奔向贾鲁河，流淌出绵延(miányán)数千年的旖旎画意和(hé)浪漫诗情。

“青青子(zi)衿，悠悠我心。纵我不往，子宁不嗣音？”

“出其东门，有女如云(rúyún)。虽则如云，匪我思存。”

“子惠思我，褰(qiān)裳涉溱。子不我思，岂无他人？”

“山有扶苏，隰有荷华(héhuá)。不见子都，乃见狂且。”

源自溱洧(wěi)水畔的(de)《郑风》，直白而热烈，有女子在城里等候她的恋人，一日不见，如隔三秋；有男子在东门外中寻找(xúnzhǎo)心上人，一往而情深；还有“辣妹子”喊话心仪之人，“你要想我，就提着衣襟过溱河。你不爱(ài)我，难道就没别人爱我吗?”

与《郑风》的明丽欢畅不同，《桧风》多哀怨叹息，“匪风发兮(xī)，匪车偈兮。顾瞻周道(zhōudào)，中心怛兮”“羔裘逍遥，狐裘以朝。岂不尔思(bùěrsī)？劳心忉忉”。

有学者分析认为，《郑风》是郑国称霸中原、富于进取的新气象(xīnqìxiàng)的注脚，而《桧风》则是桧国人山河破碎，乡书无处(wúchǔ)达的泣血呼喊。

溱洧水(shuǐ)浅吟低唱，在历史的长河(chánghé)中奔流不息，落入诗人笔下，便成了千古绝唱。

出生在溱洧河边的唐代大诗人(shīrén)白居易，落笔写下“郑风变(zhèngfēngbiàn)已尽，溱洧至今清。不见士与女，亦无芍药名”，无限的乡情涌上诗人的笔端；韩愈一曲“归去雪销溱洧动，西来旌旆拂(fú)晴天(qíngtiān)”，写出(xiěchū)了平叛凯旋(kǎixuán)的雄壮场面；柳宗元一句“愿致溱洧赠，悠悠南国人”，定格了芍药相赠的动人瞬间；宋代文学家晁冲之隐居溱洧，自号“具茨先生”，他深情赞美“第二故乡”“我家溱洧间，春水色如酒。”

29公里长的溱水，串联起五星、张湾等水库，自(zì)西北(xīběi)流向东南，水量逐渐丰沛。水流到寺河时，经过一片奇石河床，形成响(xiǎng)水潭瀑布景观。

郦道元《水经注》记载(jìzǎi)：“潧水又南，悬流奔壑，崩注丈余，其下积水成渊，广(guǎng)四十许步，渊深难测。”

这便是溱(qín)水下游的(de)标志性景观——寺河响水潭，而今漫步曲梁镇大樊庄村响水潭，古代那番悬流奔(bēn)壑、飞珠溅玉的磅礴壮景已悄然隐匿于时光深处。

溱洧交流处，就是古代新密的八景(bājǐng)之一“溱洧观鱼”。据说，从前河水清澈见底，两条河水颜色深浅不同，鱼儿在交汇处嬉戏，如果用竹竿拍击(pāijī)水面，两水之鱼就会迅速回归各自水域，不相混淆(hùnxiáo)。

有诗赞美：“青山(qīngshān)隐隐水迢迢(tiáotiáo)，溱洧交流锦鳞跃。夕阳柳荫垂钓翁，喜看游鱼夺故道。涉水彼岸芍药赠，云林花丛赋深情。诗经(shījīng)三百零五篇，溱洧褰裳数郑风。”

而今，登处远眺，但见(jiàn)溱洧二水在(zài)此交汇，波光粼粼，似双璧合鸣。这一方水土，孕育了醇厚的(de)乡土之情，也流淌着千年未改的文化血脉。

远处，新密伏羲山红(shānhóng)石林景区补天阁内，有一处浪漫的情侣打卡之处——执子之手漫步在(zài)祈福栈道，闻着(wénzhe)花香，在虔心亭下注视着“心连心”形状的湖心岛，许下与子偕老的誓言，成为现代人的美好记忆。

当溱洧河畔的风裹挟着(zhe)千年的尘埃拂面而来，遥想《诗经》中士女秉兰、赠芍定情的浪漫(làngmàn)场景，此般情境，岂不也是与千年历史的对话？

中原地区(zhōngyuándìqū)，连通南北东西，是探寻中华文明起源的核心地带。溱洧(wěi)水(shuǐ)如同玉带蜿蜒，串联起散落两岸的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文明遗珠。

在溱洧交汇处的新郑黄帝故里轩辕丘西北侧8公里有一处洧水岸边环绕的高岗——裴李岗(péilǐgǎng)，深藏着(zhe)中华民族农业文明的奥秘，将我国的农业史提前至8000年前，出土(chūtǔ)的“中华第一(dìyī)镰”是(shì)目前国内发现最早的锯齿石镰(shílián)；“石磨盘+石磨棒”，堪称中国最早的“谷物脱壳机”；出土的陶制“酒壶”，证明了8000年前裴李岗人就开始使用红曲霉发酵酿酒。

溱水上游的(de)新密市岳村镇李家沟村西400多米处的溱水东岸，著名的李家沟遗址(yízhǐ)深藏其中。6米多高的三叠层黄土层剖面，清晰展示着文明过渡的脉络。在李家沟遗址底部的遗物(yíwù)中，让我们得以(déyǐ)看到人类是如何完成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的转变？

——早期的居民(jūmín)，是专业化的狩猎人群，拥有十分精湛的石器加工技术；到了新石器时代早期，他们开始(kāishǐ)进入定居(dìngjū)、半定居状态，以采集植物类食物为主，兼狩猎；晚期的居民，开始定居，从事农业(nóngyè)生产，用石磨盘(shímópán)加工粮食等农作物。那时，李家沟人能喝上热水、吃上熟食，文明的曙光已照耀大地。

裴李岗文化、仰韶文化、龙山文化等文明遗存，如同厚重(hòuzhòng)的典籍，记录着文明演进的脚步(jiǎobù)；白居易故里、欧阳修陵园(língyuán)、高拱故里等遗址，似璀璨的诗篇，吟唱着历史的华章。

悠悠溱洧，就这样从历史深处蜿蜒流淌，奔向更加广袤(guǎngmào)的未来，它是(shì)历史的见证者，承载着千年的沧桑与辉煌；它是诗歌的源泉，流淌着《诗经》的浪漫与情怀；它更是矗立于(yú)中原大地的精神坐标，哺育了一代(yídài)又一代的后来者。

郑州日报记者 王战龙 刘盼盼 文(wén) 马健 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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